否定性话语标记的形成和功能.pdf

1、文/何莎莎商人田达诚，家中富有，乐于助人。他在新城盖了一所宅院，很是宽敞。鬼知道了，想要借住一下。”二是“鬼知道”表示否定，首次见于徐志诚现代汉语口语词典，虽与第一种用法是同样的语法结构，但是表一种否定的说法，表示无法理解，无以知晓之义。如“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鬼知道”话语标记的形成“鬼知道”作为话语标记的用法在现代汉语中才开始出现。“鬼”和“知道”开始连用出现时间较晚，最早见于1947年，在此之前，可以看到“色鬼知道、饭鬼知道、水鬼知道”这样的搭配，“（色）鬼、（饭）鬼、（水）鬼”中的“色、饭、水”都属于定语，其实这种搭配属于前面所说的第一种“鬼知道”用法，如：那日因到亲眷家边吃了清明饭

2、回来，被色鬼的差人看见，寻思近地里再没有第二个美似他的，色鬼庙中所遇，谅必就是他，便如飞来报与色鬼知道。（何典）只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那门上大叔却与冤鬼是朋友，见冤鬼来打听，弗瞒天弗瞒地，原原委委，不本直说，冤鬼晓得了实细，忙回来报于豆腐羹饭鬼知道。（何典）话说金毛海马见五只船来得凶猛，他扎不了金眼雕，便把钩镰枪一放，喽兵水鬼知道这暗令子，下水就扑奔五只船来。（彭公案）这样的用法在现代汉语中还有保留，但是随着词义的虚化和人们的高频使用，“鬼知道”开始表达一种否定情态，位于句子内部，主谓结构，表达命题意义，是“没有人知道”之意，这样的结构在口语和书面语中最为常见，是否定性话语标记的形成和功能本

3、文分析了现代汉语常用的话 语 标 记“鬼 知 道”。“鬼知道”虽不带有明显的否定词，但它能表达否定义，不同于语义否定，它并不否定句子的真值。从语义上来看，“鬼”字本身的缥缈虚无给表示否定的表达形式提供了条件。从语用学来看，“鬼知道”从最初的表示命题意义到形成话语标记，是在主观化和语境吸收与语境推理的作用下完成的。在其成为话语标记后，使用非常灵活，可出现在句首、句中和句尾，具有衔接语篇、隐性否定和凸显主观情态等功能。否定是语言运用中的重要表达手段之一，根据否定的性质，大致可分为两类：一是语义否定类，二是语用否定类。本文研究的否定性话语标记即语用否定，语用否定是说话人为了满足特定的交际目的和需要以

4、及传递特殊的主观情态而使用的一种言语策略和表达手段，表达形式通常没有否定标记词，但是表达否定义。前人时贤对于否定性话语标记的个案研究较丰富，对于“鬼知道”，研究角度各不相同。“鬼知道”在现代汉语中的使用频率较高，适用于书面语和口语，它的高频使用并非偶然，其背后的原因和机制值得我们深入探究，当前学界并未从“话语标记”角度对其进行过系统综合的分析，因此，本文从这个角度来研究其形成机制与语用功能，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在现代汉语中，“鬼知道”有两种用法：一是“鬼”作为主语，“知道”作为谓语，把“鬼”当作和人一样客观存在的物，此用法多见于神鬼小说著作中，如：徐彻冥界百鬼：“广陵郡LITERARY LIF

5、E 文学生活0792023.10一种带有主观情态的小句，因为其结构并不独立，所以此时的“鬼知道”还不能算作话语标记。如：她在排演中喜欢插嘴提意见，偶尔还与导演发生争论。可是使夏莲困惑的是，她却获得了成功。鬼知道她是怎么迷住了观众的。她总是那么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曾卓文学长短录）当“鬼知道”不表达命题意义，不是句子的强制性成分，但是有它更能传递出说话人的主观情态时，它就成了一个典型的话语标记了。如：章竹安耸了耸肩膀：中国使馆拒签的理由，竟然是我在南非总统大选时，有过间谍活动。鬼知道，我根本就没去过什么南非。过了几个月再签，又行了。鬼知道。说着，他又耸了耸肩膀，一偏头看看他身边的新娘。（姜丰爱情错

6、觉）所谓的话语标记，即指在交际性的话语中不表示任何语义内容，只传递说话人情感态度的词或句法单位，Schiffrin认为，在语言单位中，一话语标记都会满足四个必要性特征，分别是功能上的连接性、句法上的非强制性、语义上的非真值条件性和语法分布上的独立性。根据这四个特征，可判定“鬼知道”已然成了话语标记，它的出现并不否定句子的真值条件，而是传达出说话者的情感态度。“鬼知道”成为否定性话语标记后，可位于句首、句中、句尾，也可单独成句。如：A：你这样一天忙到晚，公司不会给你加班费什么的吗？不要跟我说你是义务劳动啊！B：鬼知道！这个项目一天不完成，我们一天都没有钱拿！（陈慕妤精准提升 解决人生难题的关键思

7、维）在这一年二月底给王际真的信里说：“近来文章是简直也不必再写了的。寄来那本虎雏多坏！越写只是越坏，鬼知道，女人有多大能耐，因为痴痴的想一个女人，就会把自己变到这样愚蠢。”（赵瑜恋爱中的沈从文）也许他自己才应该上医院，他的神经准是出了什么毛病，鬼知道。（张洁沉重的翅膀）“鬼知道”话语标记形成机制“鬼知道”经历了以上的演变历程，其动因有两个：从语义上来说，“鬼”字词义经历了一个由实向虚转化的过程，作为主语的“鬼”字的虚化为“鬼知道”话语标记的形成提供了条件；从语用学的角度来看，“鬼知道”话语标记的形成也经历了一个语法化的过程，是在语言主观化及语境吸收的影响下形成的。语义上“鬼”字义的虚化为“鬼知

8、道”话语标记的形成提供了条件，“鬼知道”的否定意义是由“鬼”字赋予的，所以研究这个否定性话语标记的形成，不得不从“鬼”字的词义演变来看。说文解字中“鬼”解释为人所归为鬼。从人，象鬼头。所以鬼最初是指人死后离开肉体而存在的灵魂，而灵魂本身是不存在的，这为“鬼知道”话语标记的虚化提供了条件。在现代汉语大词典中，对“鬼”有如下解释：万物的精灵；鬼怪。对人的蔑称。对人的昵称。形容恶劣，糟糕。多用为詈词。沉迷于不良嗜好或使人厌恶的人。狡黠；机灵。躲躲闪闪；不光明。又指不可告人的勾当，不正当的心计。神秘莫测。星名。二十八宿之一。由此可见，鬼的释义和使用越来越脱离原义，“鬼”的字义之所以会逐渐演变，究其原因

9、与人类社会的进步、科学唯物主义的深化密不可分，人们思想开放，即认为世界上并没有鬼，于是鬼的比喻义也就越来越多，脱离本意。但由于“鬼”字本身代表的是不存在的事物，给人以缥缈虚无之感，暗含否定，随着人们的使用，它的意义也逐渐虚化，成为表否定的虚词，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如：你晓得个鬼哦！语用上“鬼知道”是在“主观化”和“语境吸收与语境推理”下演变为话语标记。从语用学的角度来看，“鬼知道”话语标记的形成是主观性与主观化的结果。沈家煊“主观性”指语言的一种特性，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表明自己对这段话的立场、态度和情感。“主观化”是指语言为表现这种主观性而采用相同的结构形式或经历相应的演变过程。“鬼知道”

10、是说话人为传递主观情态，比如责怪、愤怒等感情色彩而采取的结构形式，在使用过程中，“鬼知道”在主观化作用下语用化为话语标记，如：直到有一天，有个什么鬼律师来了电话，说单莫死了，她现在是单鞘唯一的监护人。鬼知道，她连单莫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有的孩子都不知道。她通通都不知道。（余丽丽摘下星星给你）在这段话中，首先，说话人表明了自己对于这个“她”不关心单莫这件事情的不满以及愤怒之情，这是语言主观性的一种表现，为了表达这种主观情感，在人们主观化的驱使下，“鬼知道”独立于句子的结构，单纯表否定情态，比如这个例子，“鬼知道”去掉之后也完全不影响作者表义和读者理解，所以在这里，“鬼知道”完成了由语义向语用的转

11、变。其次，“鬼知道”的话语标记还是在语境吸收与语用推理的作用下形成的。语境吸收就是指在词语的使用过程中诱发某个成分虚化的上下文。“鬼”和“知道”刚开始连用表示知道，是肯定义，其后，“鬼知道”又经常出现于带有主观情感的小句中，“知道”后衔接疑问句，如：鬼知道他们是怎么练出来的？鬼知道为什么？鬼知道跳的是什么舞？“鬼知道”在这样的语境中拥有了反问义，可以替换成“谁知道呢”，替换以后句子含义不变，如：“谁知道他们是怎么练出来的？”“谁知道为什么？”“谁知道跳的是什么舞？”董秀芳已经论证过“谁知道”即“没有人知道”之义，在这时，“鬼知道”就有了否定意味。最后，“鬼知道”长时间以这样的反问形式出现，它就

12、可以用来回答这样的疑问句，并且表示否定，其后会省略“知道”的内容，需要推理得出。慢慢地，随着使用频率的增加，逐渐脱离这种句法环境，不具有真值意义，表达主观情态，成为一个话语标记。话语标记“鬼知道”的语用功能美化生活 BETTER LIFE0802023.10语篇组织功能话语标记在话轮中具有调节作用，使得前后话轮的衔接更加连贯，减少受话人理解话语的推理过程。李先银认为，否定性话语标记是基于刺激反应框架运作，刺激和反应变换循环，形成一个刺激反应链式结构，推动话轮的维持和更新，而且话语标记的形式比较短，便于在第一时间对刺激做出否定性反应，同时为后续的话语内容提供倾向性的预告和标记，为听话人提供理解线

13、索。如：“明远到哪儿去了？”小罗对挨骂向来不在乎，看了看明远空着的铺位问。“鬼知道！”“怎么了？你？谁惹你了？”王孝城把口琴抛在床上，叹口气说：“家里再不寄钱来，就只好去当棉被了。”（琼瑶几度夕阳红）王孝城脱口而出的“鬼知道”是基于小罗的话语刺激所做出的反应，反应十分迅速，而且也将话语内容从问明远去哪了转移到了自己家里经济条件的窘迫，所以“鬼知道”在这里有承上启下的作用，既回答了小罗的提问，也顺利将话语转向了自己目前关注的事情，同时也传达了王孝城内心的担忧与烦躁。这也就是Levinson曾指出的，大多数语言中都会用一些词或短语来标记某一话语和前述话语之间的回应或延续关系。隐性否定功能“鬼知道”

14、本身并没有否定标记词，但能表达否定义，所以我们说它具有隐含否定功能，如：“你知道美国的西部是怎么开发的？你对我国古代屯垦戍边的国策又作何解释呀？”我不屑置辩地咯咯一笑，鬼知道，他也回以大笑。（李斌奎天山深处的“大兵”）这里，很少照得进阳光，也听不到石湖的浪涛，他顾不得树枝剐破了脸，荆棘扯破了衣服，鞋里灌满了沙土，随着那条猎狗往前走。鬼知道，它还要把自己领多远，五块银元在口袋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连黑子都回头，带点责备的眼光在瞅他。（李国文冬天里的春天）凸显主观情态功能王志英认为，话语标记在句子中起到的是元语言功能，不表达命题意义，主要凸显说话人的主观态度和立场。话语标记辖域的整个语段或句子，

15、凸显了对话语或事件的主观评价、认识和态度。如：从孩提时代一直听许多励志真言，看多了后来逐渐麻木，偶尔低落的时候寻两句还能振奋一下，鬼知道，有些道理说着很华丽，顶多给你潜意识制造一个假象。（出自微博）“你是说我们装的？”“鬼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什么做不出来？电池给我看。”（沈祖连东窗与西窗）这两例中的“鬼知道”都传递了否定态度，第一句“鬼知道”凸显了对于心灵鸡汤这件事的评价和认识，认为听太多的励志真言会麻木神经，给潜意识造成假象，还传达出对于励志真言的一种蔑视、不屑之情。第二句也表现一种不相信的感觉。在本文中，首先，我们指出了“鬼知道”的两种用法；其次，“鬼知道”连用始于现代汉语，连用出现在表达否定的主观情态的小句中，由于使用频率高，且其后经常出现疑问句，否定和疑问相连。渐渐地，“鬼知道”开始从这种句式中游离出来，成为一种隐性否定性话语标记，其形成既与“鬼”字本身模糊缥缈的字义有关，同时也是在语言使用中不断主观化的结果。在语言表达中，发挥衔接语篇、表示隐性否定和凸显主观情态等功能。（陕西师范大学）LITERARY LIFE 文学生活081202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