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忠看来，刘备的真面目是什么？他真的留下遗言暗示赵云了吗？

黄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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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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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期蜀汉政权创始人刘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读过小说《三国演义》的人，会对他有一定的偏见，也就是鲁迅先生所评价的“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本来要塑造一个宽仁厚德的明君，却在读者眼中形成了一个虚伪阴险的形象。

有一种观点认为，大将黄忠在临终前看透了刘备的人品，暗示赵云小心，然而赵云没听进去。

那么，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在黄忠看来，刘备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而刘备本人又究竟是不是这样的人呢？

刘备

勇冠三军的老将军黄忠，为蜀汉政权立下大功

黄忠，字汉升，东汉末年三国时期著名将领，刘备帐下的“五虎上将”之一。曾在公元219年的汉中之战率部队大破曹魏汉中守军，在定军山斩首曹魏大都督夏侯渊，为刘备集团夺取汉中立下汗马功劳。

《三国演义》浓墨重彩地描述了这段故事，并详细讲述了黄忠怒斩夏侯渊的经过。不过，演义是小说而非正史，正史中对于黄忠怒斩夏侯渊的经历记载较为简略，而且也并不能确定是黄忠本人所斩。

《三国志·黄忠传》对于定军山之战只用了短短一段话来描述：“忠推锋必进，劝率士卒，金鼓振天，欢声动谷，一战斩渊，渊军大败。”

不过，虽然未必是黄忠亲自动手，但他率领的部队大破曹军并斩首夏侯渊的确是事实。

黄忠（剧照）

立了这件大功之后，黄忠被刘备“迁为征西将军”，不久，刘备晋位“汉中王”，又封黄忠为“四方将军”之一的后将军，与前将军关羽、右将军张飞、左将军马超一同成为蜀汉集团职位最高的四位将军。

黄忠并非刘备集团的元老级人物，他原本是长沙太守韩玄的部将，赤壁之战后刘备平定荆州南方四郡（长沙、桂阳、零陵、武陵），黄忠才正式加入刘备集团。

论资格，他非但比不了关羽张飞诸葛亮，也比不过同为武将的赵云，个人身份地位也比不上投奔刘备更晚的马超（马超是汉代名将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世袭公爵）。

然而在刘备称汉中王之时，黄忠却成为了其账下的“四方将军”，也就是官职最大的四位将军之一。

黄忠

历史上的蜀汉政权并没有什么“五虎上将”，只有根据汉代传统册封的“四方将军”，赵云并不是四方将军之一，所以地位略在黄忠之下。

或者说，是汉中之战攻克夏侯渊的部队，才让黄忠有了如此崇高的地位和职位。

要知道，汉中地处益州北部，是曹魏核心区域所在的关中地区通往益州的咽喉要道，担负着拱卫成都平原的重要作用，“若无汉中则无蜀矣”。

汉中之战里，夏侯渊是曹军的主帅，曹操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拿下汉中，以威胁刘备在益州的统治。从这个角度说，黄忠大破夏侯渊，成为了整场汉中之战的胜负手，是蜀汉政权得以建立的大功臣。

赵云（剧照）

然而，关于刘备的争议也因此而起。

有的人认为，刘备对赵云很满意，却对黄忠的功绩不以为然。

《三国演义》第七十一回的后半部分“据汉水赵云寡胜众”，讲述的是赵云救黄忠的故事：黄忠大破夏侯渊之后继续深入敌后，被魏军所困，赵云单枪匹马解救了黄忠，并打出了威风凛凛的表现，让刘备惊呼“子龙一身都是胆也！”

但是，在黄忠斩了夏侯渊回中军大帐请功时，刘备却是这样说的“夏侯渊虽是总帅，乃一莽夫尔，安及张郃？若斩张郃，胜斩夏侯渊十倍也。”

赵云救黄忠

曹军在汉中之战的主帅是夏侯渊，先锋是大将张郃。但刘备并不忌惮夏侯渊，反而害怕有勇有谋的张郃：“要杀就杀最厉害的张郃，而不是杀夏侯渊这个莽夫！”

《资治通鉴》里同样有如下记载：“（魏）督军杜袭与郭淮号令诸军：‘张将军（张郃）国家名将，刘备所惮。今日事急，非张将军不能安也’。”

所以有人认为，刘备不信任黄忠，黄忠斩了曹军主帅，刘备都不拿正眼瞧他。这才让黄忠心灰意冷，以至于暗示赵云，让他小心自保，不要中了刘备的圈套。

夏侯渊

黄忠临终遗言于史无据，论据观点完全属于牵强附会

但实际上，翻遍《三国志》与《资治通鉴》这两本史书，我们都没有找到黄忠的遗言以及他对刘备人品的态度。

做出上述判断的依据，只有《三国演义》第八十三回的内容：

“章武二年春正月，武威后将军黄忠随先主伐吴”。此时的刘备已经不是当年的“刘皇叔”，而是蜀汉的开国皇帝。

黄忠听说皇上觉得自己老而无用，奋然出战与吴军对垒，但因寡不敌众被吴军射中肩窝，伤重不治战死沙场，临终前还跟刘备有这样一番对话：

先主：“令老将军中伤，朕之过也！”

忠曰：“臣乃一武夫耳，幸遇陛下。臣今年七十有五，寿亦足矣。望陛下善保龙体，以图中原！”

刘备

对于此番表态，该观点认为：刘备认为黄忠斩夏侯渊没用，然而黄忠临终之际又来给黄忠道歉，此时黄忠才真正看透了刘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阴险小人。

而且黄忠的遗言里，其中有7个字仿佛是为赵云而留——“望陛下善保龙体”，“龙”是哪个龙？不是皇帝“真龙天子”的龙，而是赵子龙的龙！

持该观点的人认为，黄忠明为向刘备表忠心，实则暗示赵云赶紧归隐山林。因为刘备是一个不在乎大臣死活的皇帝，再这么下去，赵云会得不到刘备信任，从而失势，最严重的情况甚至可能战死沙场。

那么刘备后来究竟信不信任赵云呢？《三国志·赵云传》裴松之注引《云别传》记载：

“先主欲讨权（孙权），赵云谏曰：‘国贼乃曹操，非孙权也，且先灭魏，则吴自服。’先主不听，遂东征，失利于秭归。”

赵云

刘备伐吴赵云反对，但刘备不听，最终在夷陵之战里大败亏输，不久后在白帝城去世。就此看来，刘备的确已经不信任赵云了。

而且《三国志·关张马黄赵传》结尾，陈寿评价黄忠和赵云为“强挚壮猛，并作爪牙”，被解读为“黄忠和赵云被陈寿称为‘爪牙’，也就是保镖和助手，一个保镖又有谁在意你的生死呢？”

以上所说的，就是一部分人对于“刘备不信任黄忠”观点形成的前后逻辑。但凡对三国历史有所了解，或者是熟读《三国演义》的人，就能明白此种观点完全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首先，黄忠根本不可能随刘备出征伐吴。

因为根据《三国志》记载，黄忠卒于建安二十五年（蜀汉建国后改为章武元年），也就是公元220年，而《三国演义》说黄忠随先主出征是章武二年（公元221/222年），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怎么可能跟随刘备出征呢？

刘备出征（剧照）

退一步说，就算我们现在只讨论《三国演义》中的黄忠、赵云和刘备。黄忠为了蜀汉政权的未来，也不可能让赵云轻易离开刘备。

还有，赵云在演义中“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截江夺阿斗，英勇世无双”，汉中之战“赵云枪法，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杀退曹营张郃、徐晃两员大将。

如此英勇无敌、为蜀汉政权建立不世功勋的大将军，为什么会不受到刘备的信任？

其次，夷陵之战有其特殊性。演义中是刘备为了给关羽和张飞报仇，正史中是东吴吞并荆州，严重影响了蜀汉的“隆中对”发展战略规划。

夷陵之战

这场战争是刘备一生中最大的战略性错误，当时他已经杀红了眼，再加上的确有为关张报仇的因素在里面，对于赵云的正确意见听不进去，但并非不信任赵云。

最重要的一点，“爪牙”一词在古代是褒义，是“得力助手”的意思，陈寿的评注原意就是黄忠和赵云是刘备的左膀右臂，是攻城拔寨的大将军，怎么可能是现在理解的“爪牙”的贬义含义呢？

所以，该观点的所有论据，把小说家言和负面评价结合在了一起，十分牵强附会。这些观点属于“历史虚无主义”的衍生物，十分不可取，对于人们看待《三国演义》这部小说乃至三国时期这段历史，会产生极为不好的影响。

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仍然有这么多人相信呢？

刘备（剧照）

无论小说还是历史，刘备都是一位大英雄

答案就在刘备身上，确切地说，是刘备的人品。

《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为了把刘备塑造成一个更加立体和饱满的明君形象，给他“加了很多的戏”，比如刘备“爱哭”“摔孩子”“三顾茅庐”等等。这些事例成为了人们对刘备的固有印象。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社会的发展，特别是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物质基础丰富了之后，很多人开始对刘备的行为持怀疑态度，认为他笼络人心的方式十分虚伪，继而开始怀疑他“兴复汉室”的动机，以及人品。

比如爱哭。张飞丢了徐州，还导致他的妻子被吕布擒获，他没有埋怨，而是哭着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居然还用女人来当挡箭牌给张飞宽心，被指责“虚伪”；

张飞

“摔孩子”，也就是“赵子龙单骑救主”后，刘备为了表达对赵云的感激之情，一把将年幼的阿斗摔在地上，指着他说：“为汝这犬子，几损我一员大将！”

吓得赵云赶紧抱起阿斗说：“云肝脑涂地，不能报也！”以至于人们怀疑刘禅昏庸，称他为“扶不起的阿斗”，是因为他的脑子被他爸爸给摔坏了；

至于“三顾茅庐”，干脆就是刘备和诸葛亮两个“神仙”碰到一块了。只说刘备，为了拜访诸葛亮，不仅备了厚礼，还择良辰吉日、香汤斋戒沐浴更衣，被关羽吐槽为“兄长礼太过矣”。

这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罗贯中本意是好的，但因为既要尊重历史事实，又要塑造更饱满的人物形象，让他对刘备的人物刻画出现了很多画蛇添足的地方。

诸葛亮

过于完美的人一旦被发现缺点，就会让人成倍放大、遭到反噬。人们总是有“逆反心理”，越是权威到不容置疑的地步，就越会引起读者的好奇。

想做一个“好人”真的很难，做“完人”就更难。

实际上，真实的刘备可不是演义里面的那个“哭哭啼啼”的“伪君子”。历史上的刘备，是一位“弘毅宽厚，知人待士，有高祖之风，折而不挠”（陈寿语）的大英雄。

对得起“昭烈皇帝”谥号中的“昭烈”两个字——“昭烈”这个谥号是诸葛亮给起的，“昭”和“光”近义，都为明亮炽热的意思；“烈”和“武”近义，都为刚猛勇毅的意思。

“昭烈”即“光武”，诸葛亮是在称赞自家主公匡扶汉室、征讨逆贼，文韬武略比得上东汉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这个评价可谓非常之高。

诸葛亮

而刘备的用人就更值得大书特书。黄忠和赵云，都是刘备最为信任的大将，但对他们的封赏，采取了不同的方法。

简而言之，是“有官职有实权”，“有实权无官职”这两种处理策略。

黄忠属于前者。他虽然是半路跟随刘备，但因为汉中之战拿下定军山、怒斩夏侯渊，为战争胜利打下坚实基础，所以对黄忠给予高位与实权。

《三国志·黄忠传》记载，在封赏将军的时候，诸葛亮意识到一个问题：与黄忠不熟的关羽，可能对黄忠跟自己平级不服（关羽果然不服），提醒刘备拜黄忠要慎重，刘备说“吾自当解之”，随后派费诗前往荆州说服了关羽。

为了封赏黄忠，刘备可是说服了他最最信任的、且为人极度骄傲的关羽，是真正的“力排众议”。

关羽

赵云则属于后者。

他资历虽然老，但由于一直是以刘备的“保镖”身份出现，并没有像关羽、张飞那样领兵一方，军功不如关张二人，更没有黄忠这种击败曹魏大规模集团军的统兵案例，而半路来投的马超又拥有前朝所封的世袭爵位，所以他的地位也要高过赵云。

不过，赵云的职位按照时间顺序分别是先主从骑、牙门将军、翊军将军、中护军、征南将军、镇东将军，封永昌亭侯。其中“中护军”这个职位代表着禁军统领，也就是刘备最为心腹之人才能胜任。

历史上的常山赵子龙，确实曾经长坂坡救阿斗、截江夺阿斗，是刘备父子的大功臣、大恩人，职位看似不高但深得刘备器重。而且赵云为人正直忠厚，是史书上记载唯一一个反对刘备东征孙权的蜀汉大臣（事实证明赵云的意见是正确的）。

赵云对刘备集团的贡献，不是他的官职和封赏所能形容的。

长坂坡救阿斗（剧照）

即便是《三国演义》中，黄忠和赵云对待刘备是什么态度呢？

黄忠：“幸遇陛下，七十有五寿亦足矣。”

赵云：“肝脑涂地不能报也！”“云敢不效犬马之劳！”

所以，我们现在看那个观点，就不难发现其逻辑站不住脚的地方，甚至还有些可笑。

赵云不是没听懂，而是黄忠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刘备更不是个虚伪阴险的小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蜀汉政权能够独立建国，刘备的确做了一些在人们看来“小节有亏”的事情，比如向孙权借荆州不还、背刺刘璋夺取益州这两件事。

孙权

然而，在东汉末年那个群雄并起、军阀横行、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时代，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人，绝不能只以妇人之仁、无才之德打天下。

刘备的军队所到之处从不屠城，每打下一个城池，必定出榜安民、秋毫无犯。如果把刘备看做是一个小人、伪君子，那么请问多次屠城、好夺人妻，封公建国、儿子篡汉的“三国第一人”曹操算什么？

据守江东、合肥屡战不下、背刺盟友夺荆州杀关羽，晚年又疑神疑鬼、滥杀无辜的孙权算什么？

我们评价历史人物，绝不能脱离其所处的时代背景，更不能不考虑人性。人都是复杂的、多面的，也是发展的、多变的。

曹操

最能体现刘备仁德的例子当属“携民渡江”，该故事是记录在《三国志·先主传》本传以及《资治通鉴》汉纪正文中的。

曹操大军压境直扑荆州，刘备集团危在旦夕，可当地老百姓不顾安危，争先恐后追随刘备，其宽仁厚德之深得人心，在历史上也排的上号——“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

我们如今经常说“以人为本”以表达人对于事物发展的重要意义，而早在一千八百年前，刘玄德就已经提出了这个概念。

史学家习凿齿就说：“先主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逼形危而言不失道，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其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刘备（剧照）

还有，我们非常熟悉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就来自于刘备的临终遗言。殊不知这句遗言的后面还有两句：

第一句——“惟贤惟德，能服于人”，这句话成为了卡牌游戏“三国杀”中刘备的台词，极其贴合刘备性格，令人印象深刻；

第二句——“汝父德薄，勿效之！”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儿子听的，包括后主刘禅（阿斗）和两个王爷刘永、刘理，意思是说，你们的父亲德行很薄，做人方面千万不要跟我学。

已经如此宽仁厚德，却还是认为自己在做人方面有所亏欠，让儿子们重德重行，做一个“更求闻达”的人。

这样的人不成功，谁能成功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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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樊云.浅析赵云官职过低的原因[J].兰台世界,20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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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诺.刘备的激励艺术：三招让“员工”死心塌地卖命[J].现代企业教育,2008-21(026-027).

[5]陈寿[西晋]、裴松之(注)[东晋、南朝宋].三国志[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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