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与地域文化研究.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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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4 4 卷第9 期No.9 Vol.44宁夏师范学院学报Journal of Ningxia Normal University2023年9 月Sep.2023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与地域文化研究马军丽(宁夏师范学院文学院,宁夏固原7 5 6 0 9 9摘要:“亲属称谓词”是以血缘和婚姻关系为基础形成的一套称谓名称,它具有语言和文化两方面的特点。一方面,具备语言本体的语音形式、构词方式、语义内涵等语言要素的特点;另一方面,作为文化符号体现出特殊的地域文化内涵。不同地域的方言亲属称谓词是有差异的,这恰恰反映出人们对客观事物的不同认知,也折射出不同地域的人文风貌。通过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的研究,可透析
2、当地民族心理、习俗民风以及价值观念等特定的历史文化内涵。关键词: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文化内涵中图分类号:H172.1收稿日期:2 0 2 3 -0 8 -1 6基金项目:宁夏师范学院科研项目“语言接触视角下的宁夏方言词汇研究”(NXSFZDA2110)。作者简介:马军丽(1 9 7 6 一:),女,宁夏固原人,博士,宁夏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汉语方言学和西北地区文化研究。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6 7 4-1 3 3 1(2 0 2 3)0 9-0 0 7 5-0 5固原市位于宁夏回族自治区南部山区,地处陕甘宁三省交界处,曾是历史上交通枢纽,军事要塞和古丝绸之路必经关道,是我国古
3、代西北重镇之一。古人赞誉其“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流绕北,崆响阻南,据八郡之肩背,缩三镇之要 。今固原市总面积1 0 5 4 0 平方公里,辖彭阳县、隆德县、西吉县、泾源县和原州区。本研究将原州区选为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的调查点,根据中国语言地图集2 划分,固原市原州区方言归属为北方官话中原官话区秦陇片。该地区是固原市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统计,2 0 2 0 年原州区常住人口4 7.1 3 万人,其中汉族人口占5 5.08%,回族人口占4 4.7 0%,其他少数民族满、东乡、蒙、壮、朝鲜、藏、苗等人口占0.2 2%。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悠久的历史文化,固原方言研究有着独特的文化
4、价值。本文以方言亲属称谓词语为切口,研究固原地域文化的特点。亲属称谓词是指人类社会中体现特定的人在特定的家庭或社会人际关系中的特定的身份或辈分、性别等而表现出来的反映了人们的社会关系的一套名称。3 亲属关系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由血亲关系产生,另一种是由姻亲关系产生,前者称为“血亲”后者称为“姻亲”,又依据与自已关系的亲疏将血亲分为“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由于不同的交际情景,亲属称谓词又分“面称”和“背称”,“面称”是交际双方面对面交谈时使用的直接称呼语,“背称”是指被称呼人不在场时所用的称谓词。面称称谓带有很强的个人主观色彩,随着交际语言环境的变化灵活多样。本文从语言学角度研究固原方言亲属称
5、谓词,需要有一定的稳定性,背称称谓则具有群体性和系统性,因此文中的调查对象以背称称谓词为主,包括血亲和姻亲,涉及上下三辈人。本文依据汉语方言词语调查条目表4 重点采用其中第九、十部分的“称谓”和“亲属”所列全部词语,同时参考固原县志5 、固原方言志 6 、固原方言俗语 7 、固原方言75词典 8 等文献资料,做一补充。一、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的语言特征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与普通话亲属称谓词相比较,两者有一定的对应关系,普通话中每一个亲属称谓词都能在固原方言中找到相对应的称谓词。但是,固原方言中一些亲属称谓词在普通话中却找不到相对应的称谓词,表现出语音、构词、语义、语用等方面的独特面貌和鲜明特点。(
6、一)固原方言用“语音屈折”方式构成不同于普通话的亲属称谓词“语音屈折构词是在一个词的音节内部发生语音变异而产生出新的词”9 ,也称为音变构词。语音屈折主要包括声调的变化、声母的变化、韵母的变化,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的语音曲折主要表现为声调变化,通过声调变化构成不同于普通话的亲属称谓词。在构词方式中使用不同的语音曲折手段,构成各异的亲属称谓词,万久富先生有详细的论述 1 0 。通过对比发现,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语音曲折构词有两种特殊情况。其一,同形异义。固原方言中存在着两个词形完全相同的亲属称谓词,这两个词的读音,声母和韵母相同,但声调不同,因调变义而区别成不同的两个亲属称谓词。例如:1.老姿 1
7、oup(妻子)老婆 1 ou(外曾祖母、婆婆、老妇人)2.女子 nys(女儿)女 nys?3子(未婚女性的统称)其二,异形异义。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通过重叠相同的词形,或添加词头而改变原来的指称义,成为另一个亲属称谓词。例如:1.达 ta2(父亲)一达达 ta*ta(叔父)2.奶奶 nei nei(祖母)老奶奶 1 ou24neinei?(对老年女性的尊称)3.妈ma24(母亲)小妈妈suei44ma0214ma2(语)固原方言中亲属称谓词变调的主要原因是快速连读造成的,通过声调变化构成新的亲属称谓76词,使用语音曲折手段构词主要集中在叠音式称谓中,但是并非所有亲属称谓词具有这样的功能。(二)固
8、原方言特有的合称亲属称谓词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中,把对单个人的称呼叫作单称,对多人的称呼就叫作合称。普通话亲属称谓词中也有合称现象,如“哥几个”“爷三个”“父子”“姑嫂”等。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中除了普通话使用的合称外,还存在普通话中找不到的合称称谓,举例如下。1.弟兄ym232:固原方言中指哥哥和弟弟的合称,如“李家弟兄三个都是歪茬茬子(李家弟兄三人都是不好惹的)。”普通话中哥哥和弟弟的合称为“兄弟”,在固原方言中则用逆序方式构成新的称谓词“弟兄”来表达此义。固原方言中也有“兄弟”这一称谓词,只表示“弟弟”,从并列复合词变为偏义复合词,固原方言表达“弟弟”称义只用“兄弟”而非“弟弟”。2.姊妹t
9、smei?:从构词结构分析为复合词,最初是并列的语法关系,指“兄弟姊妹”,如:元杂剧谢金吾“今皇帝是俺嫡堂叔侄,先皇帝是俺同胞的那姊妹”。后来发展为偏义复合词,词义范围缩小为“姐姐和妹妹”。现代汉语词典 中,“姊妹”一词解释为“姐妹”。在固原方言中有三种意义:指兄弟姐妹。如“铁蛋家姊妹五个,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指姐姐和妹妹。如:“李家姊妹两个长得都心疼很。”专指妹妹。如:“屋里绑花头巾的是我姊妹。”3.先后ciexau:固原方言中,对丈夫弟兄妻子之间关系的称谓,面称时随夫家中排名称呼如“大先后,二先后,小 suei44先后”等,但背称时都称先后。“先后”是古语词,见于广雅“妯埋、娣姒,先后也
10、”。依据史料,古时弟兄们妻子之间的称呼,有“娣姒”“先后”“娌”三种称谓。从其出现的顺序来看,“娣姒”最早,仪礼丧服传里已经有了这个词,“娣姒妇者,弟长也”。其后是“先后”,在史记孝武里出现,“神君者,长陵女子,以子死悲哀,故见神于先后宛若”。再后是“妯娌”,见于方言卷十二,字作“筑鲤”,音义与“妯娌”相同。今现代汉语仍然保留了“妯娌”这个亲属称谓词,江苏和湖北方言中常常出现。固原方言不用“娌”,多用“先后”,“先”指大媳妇,“后”指小媳妇。固原方言的“大先后”“小suei4先后”,指的是大儿子的媳妇和小儿子的媳妇。也有“几先后”的合称,如“街上走的元几个妇人是三先后(街上走着那几个女人是仁姆
11、娌)”。4.亲家cintcia:指男女两姻家父母的合称,包括“亲家公”和“亲家母”两人,合称固原方言与普通话称谓无异,但是单称两者有别,普通话称为“亲家公”“亲家母”,固原方言却称为“公亲家”和“母亲家”。5.后人kuz.on:固原方言对儿子的统称,多用于背称,既可以是单称也可以是合称。例如:“王老汉大后人后响回来。”(单称大儿子)。“你的五后人劲很,各人的光阴都红火着。”(合称五个儿子)。6.娘老子 nian21outs?:固原方言中多用于俚语,对母亲和父亲的合称,也代指“祖先”,大多情况用于合称。例如:“就是你娘老子来了,我也不怕!”这里指“父母亲”。再如:“娘老子都是泥腿子,能有个啥出息
12、。”这里指“世代祖先”。7.连襟 liae24tcinp:固原方言中指姐妹之夫的互称或合称,也称为“连襟子”“几挑担”“两挑肩”。固原方言对于妻子姐妹的丈夫,面称“姐夫”,背称时则有差异,丈夫对妻子姐姐和妹妹的丈夫统一背称为“连襟”。“连襟”自古有之,固原方言保留至今。汉书严助传:“呼友婿,江北人呼连,又呼连襟。”之后清人顾张思土风录卷十六释为“姊妹之夫日连襟”。“襟”,指胸怀。犹言彼此知心。“连襟”又称为“挑担”,清人黎士宏仁恕堂笔记中“甘州人谓姊妹之夫日挑担”。此处的“甘州”为今甘肃张掖市,可见固原方言与甘肃方言的接触融合,相互影响是有历史渊源的。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中的合称词,有些是固原方
13、言独有的,有些是其他方言共用的,例如“姊妹”和“连襟”陕西和甘肃方言中也常用。合称在口语交际常常使用,它的出现是由于其原式过长,使用中过于繁琐,不便于称说,为了提高交际效率,采用形式上较短的合称来代替较长的原式,这是丰富汉语词汇的一种手段,方言中出现了一个合称,就相应出现了一个新词语。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运用合称既体现了语言的经济原则,又使得方言表达简洁明了。(三)固原方言亲属称谓词的“同形异指”和“异形同指”现象亲属称谓词中“同形异指”是同一个称谓词称呼几类亲属的情况,这里的“同形”指的是“词形相同”,但是这个称呼词的声母、韵母和声调不一定完全相同。这种现象在固原方言中较为常见。1.媳妇儿ci
14、23er:固原方言多用于公婆对儿媳妇的背称,有时也用于指称他人的妻子或已婚的女人,还可用于丈夫对妻子的称呼。如“今年冬里钱揽下,就给小suei44儿子栓媳妇(对儿媳的背称。”“双鱼媳妇做活泼实得很,地里离不开(对他人妻子的指称)。”“年跟前,满商城的媳妇子,抢年货着(对已婚女性的泛称)。”“今天我连媳妇操捶(丈夫对妻子的背称)。”2.太太teitei2:固原方言中指称“曾祖母”,与普通话的“太太”完全不同。现代汉语词典中有五个义项,明代中丞以上官吏之妻得称太太;对长辈妇女的尊称;下人对女主人的敬称;对已婚妇女的尊称(多带丈夫的姓);称某人的妻子或丈夫对人称自己的妻子。从以上义项看出,“太太”是
15、古代对地位尊、辈分高的人的尊称。固原方言称“曾祖母”为“太太”或“太婆”用法也表示在家族中地位尊贵,辈分高,沿袭古义。3.姨父 yif:普通话中,是对母亲姐妹丈夫的称呼,但在固原方言中除此称呼,更常用于指称“岳父”,一般女婿面称和背称老丈人都为“姨父”。4.姨娘yi4niap:普通话中,是对母亲姐妹的称呼,按照年龄大小顺序,称为大姨娘、二姨娘,更多的简称为大姨、二姨。但是固原方言中除此称呼,还用于称呼“岳母”,一般女婿面称和背称岳母都为“姨娘”。775.女子 nys:普通话中指“未婚女子”,并非亲属称谓词,但在固原方言中,既可以用于背称自己的女儿,又可作为对未婚女性的泛称。如“这件新衣裳是我大
16、女子买下的(背称自己的女儿)。”“这个女子心疼很(泛称未婚女性)。”6.老汉 1 ouxe:现代汉语词典中有两个义项,年老的男子;年老男子的自称。在固原方言中除了以上用法,还用于对丈夫的面称和背称。如“我老汉这一向忙咂。(背称)”“老汉赶紧缓下,我给你端饭。(面称)”固原方言中的“同形异指”称谓词在日常交际中要想准确地表达称呼义,必须依赖一定的语境,否则会造成称谓使用上的穴赘和表达上的混乱,也会给言语交际带来不便和障碍。固原方言中还存在着“异形同指”现象,即用不同的词语称呼同一个亲属。对于“妻子”的称呼就是典型的异形同指,如“老婆子、媳妇子、搞娃的、屋里的、我家的、烧锅的、娃他妈、做活的”,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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